在一個缺乏受人尊敬的領導者的時代,尤爾根•克洛普成爲了一個罕見的榜樣。這位德國足球經理近日宣佈他將在本賽季結束後辭職,結束在利物浦九年的執教生涯,爲商界和政界的同行們提供了許多教訓。
首先,他將自己變成了他所領導的機構的化身。他總是以一個熱愛利物浦足球俱樂部(Liverpool FC)的人的形象出現,而不僅僅是一個技術官僚。作爲一個外來者加入俱樂部後,他努力去理解對每個參與其中的人來說這意味著什麼。在他的擁抱和沿著邊線(有時甚至進進球場)的激情衝刺中,這位擁有足球界最快樂笑容的巨人表達了每個利物浦球迷的感受。
當利物浦足球俱樂部在2020年獲得30年來的第一個英格蘭聯賽冠軍時,他說:「我從未想過會有這種感覺,我毫無頭緒」,然後哭了。他對利物浦的支持者說:「爲你們而做這件事是一種快樂。」考慮到他自2015年以來幾乎每天都在保持這種行爲,他可能並不是在假裝。他明白職業足球的整個意義在於共同的情感共鳴。
其次,他將球員和工作人員視爲人而不是僅僅爲了自己的成功而存在的工具。當一名工作人員不知道左後衛安迪•羅伯遜(Andy Robertson)即將成爲父親時,克洛普問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這是他現在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
克洛普想要了解他的球員的一切——「他們是誰,他們相信什麼,他們是如何到達這一點的,是什麼驅使著他們,他們離開訓練後會遇到什麼。」他是認真的:「我不是假裝感興趣,我真的感興趣。」
克洛普經常被稱讚爲一位激勵者,但實際上很少有頂級足球運動員需要激勵。他的人員管理比這更復雜。他對人性的理解幫助他用清晰、簡單且不陳詞濫調的英語找到合適的話語。2019年,在歐冠聯賽(Champions League)半決賽首回合以0-3輸給巴塞隆納後,他帶著微笑闖入利物浦氣餒的更衣室,大聲喊道:「夥計們!我們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球隊。現在你們知道了。也許他們是!誰在乎呢?我們仍然可以擊敗世界上最好的球隊。再來一次。」在安菲爾德的次回合之前,他告訴他的球員:「只要嘗試。如果我們能做到,那太棒了。如果不能,那就以最美麗的方式失敗。」
他在提升他的員工的同時也減輕了他們的壓力:他允許他們失敗。然而,在這場或許是他任期內最激動人心的比賽中,他們以4-0獲勝,並繼續前進,最終奪得了歐冠冠軍。他的利物浦還輸掉了另外兩場歐冠決賽。如果運氣再好一點,他們的成就可能是世代相傳的。但即使是在最困難的時刻,所有組成俱樂部的人——老闆、球員、員工、球迷、媒體——都希望他在身邊。克洛普做出了許多無情的決定,卻沒有樹敵。
另一個領導力的教訓:他能夠授權。如今的足球教練不再是專制者,而是首席執行長,監督著數十名員工。克洛普提供了一個引領的願景,即以瘋狂的節奏進行逼搶的比賽:「這不是寧靜的足球,而是激烈的足球——這就是我喜歡的……下雨天,球場溼滑,每個人臉上都髒兮兮的,他們回家後接下來的四個星期都不能踢足球。」
他把大部分細節交給了專家。多年來,他將訓練和比賽戰術的大部分工作外包給了他的助手茲爾科•布瓦奇(Željko Buvač),克洛普稱他爲他的教練團隊的「大腦」。
克洛普顯然是領導者,一個具有同理心的阿爾法雄性,他感到足夠安全,可以傾聽他人並承認錯誤。2017年,當利物浦需要一名前鋒時,俱樂部的數據分析師遊說他簽下埃及人薩拉赫。克洛普更喜歡德國前鋒朱利安•布蘭特。經過一段時間,克洛普最終被說服購買了薩拉赫。這位埃及人成爲了利物浦最重要的球員。克洛普後來爲他的錯誤向分析師們道歉。
在一個吸引許多狂妄自大者並將他們置於非人壓力下的職業中,他很少認真對待自己。他對足球以外的事物有自己的看法——左翼政治、反對英國脫歐——但他拒絕將自己塑造成一個普世領袖。當2020年初新冠病毒傳播時,一位記者詢問他的觀點,他說專家應該發言,而不是「像我這樣沒有知識的人......我不懂政治、新冠病毒......我戴著一頂棒球帽,鬍子颳得很難看。」
他的最後一堂領導課是:在適當的時候帶著尊嚴離開。今天他解釋了辭職的原因:「我來這裏的時候是個普通人。我仍然是一個普通人,只是我已經不再過著普通人的生活太久了。我不想等到我太老了才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至少我需要嘗試一下。」
他還承認了自己的不完美,用一個典型而恰當的隱喻來形容:「我是一輛合適的跑車,不是最好的,但是還是一輛相當不錯的,仍然可以以每小時160、170、180英里的速度行駛,但是隻有我一個人看到油箱指針在下降。」這是對每個仍然頑固地抓住權力的失敗領導者發出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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