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xt":[[{"start":7.74,"text":"上週六,我和一個朋友去外面喝咖啡,我在整個疫情期間幾乎沒有和他見過面。"},{"start":14.5,"text":"在我們碰了手肘後,他立刻驕傲地拿出他的手機,給我展示他最近的體檢報告:他的壞膽固醇降了不少,因爲他不再外出喫飯了。"},{"start":25.28,"text":"他對不用社交的生活也感到高興。"},{"start":28.41,"text":"前一天晚上,他收到兩個「非法」晚宴的邀請,但他分別告訴兩個主人他不能赴宴,因爲他要去另外那一個聚會。"},{"start":38.17,"text":"之後他就坐在家裏看Netflix節目。"},{"start":41.410000000000004,"text":"我們見到彼此後很開心,但不到一小時,我們都覺得可以結束了,給自己找了個藉口,然後各自回家享受孤獨。"}],[{"start":51.17,"text":"疫情期間的焦點被放在受苦的人羣上:死者,喪失親人者,孤獨者,抑鬱者,新失業者,貧困者,被家暴的女性,被沒完沒了的孩子居家學習折磨的家長,以及眼睜睜看著青春虛度的年輕人。"},{"start":68.1,"text":"焦點放在他們身上是對的。"},{"start":70.61,"text":"但人們很少敢於說出一個帶有負罪感的真相:我們之中的許多人在疫情期間更快樂了。"},{"start":78.06,"text":"現在,隨著疫苗能保證我們最終迴歸正常生活,我們卻不確定是否想要回歸。"}],[{"start":85.37,"text":"益普索(Ipsos)的年度「全球幸福感」(Global Happiness)調查在去年7月和8月調查了27個國家的2萬名成年人,得到了一個有趣的發現:63%的人表示他們覺得幸福,比2019年僅下降1個百分點。"},{"start":100.96000000000001,"text":"這與每年慣常的降幅差不多:在2011年至2020年間,全球認爲自己幸福的人的比例下降了14個百分點,其中墨西哥、土耳其、南非、阿根廷、西班牙和印度的降幅特別顯著。"},{"start":117.86000000000001,"text":"去年公共領域的損失似乎並不關鍵,因爲最常被提到的幸福來源都是私人原因:「我的健康/身體狀況」,「我與伴侶/配偶的關係」和「我的孩子」。"}],[{"start":129.75,"text":"與此類似,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學(VU Amsterdam)的遺傳與健康學教授邁克•巴特爾斯(Meike Bartels)對比了兩組調查數據,一組來自對疫情前5000人的調查,另一組來自對疫情後約1.8萬人的調查,他發現數量不小的少數羣體——大約五分之一的人——報告稱「幸福感、樂觀程度和生活的意義有所提升」。"},{"start":153.78,"text":"疫情簡化了許多「忙碌、複雜」的生活,巴特爾斯告訴歐盟的研究與創新雜誌《地平線》(Horizon):「一些人意識到他們可能不是在過他們喜歡的生活,(於是)花更多時間在家裏陪家人——這緩解了一些壓力。」"},{"start":169.98,"text":"感到幸福的人也許比數字顯示的更多,因爲在疫情期間承認幸福在社交上不太得體。"}],[{"start":177.97,"text":"人們很容易將幸福的人歸爲「特權人士」(當代左翼用語)或「精英」(右翼的說法)。"},{"start":185.06,"text":"然而,這種說法值得商榷。"},{"start":187.96,"text":"想一想所有地位卑微的工人從他們討厭的工作和老闆手中解放出來,而且——特別是在歐洲——現在坐在家裏,還有補貼可拿。"},{"start":198.82,"text":"蓋洛普(Gallup) 2017年的「全球職場環境」(State of the Global Workplace)調查中,全球155個國家僅15%的員工報告他們對工作很投入。"},{"start":208.5,"text":"據蓋洛普的調查,三分之二的人不投入,18%的人「消極怠工」(actively disengaged)——他們「埋怨自己的需求沒有得到滿足,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他們的不滿」。"}],[{"start":219.74,"text":"對於許多被強制休假的服務員和接待員,以及那些從事人類學家戴維•格雷伯(David Graeber)口中對社會沒有任何意義的「狗屁工作」的人——讓別人覺得自己重要的「馬屁精」,或者是往往從呼叫中心積極地向人們推銷無用產品的「傻瓜」——來說,這一年的疫情將是一種解脫。"}],[{"start":240.83,"text":"他們不必再按照別人的時間表生活了。"},{"start":244.04000000000002,"text":"被低估的大規模災難——通勤——的受害者也是如此。"},{"start":248.85000000000002,"text":"2014年,英國國家統計局(Office for National Statistics)對6萬人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平均而言,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與非通勤者相比,通勤者的生活滿意度較低、日常活動的價值感較低、幸福感較低、焦慮程度更高。」"},{"start":266.88,"text":"「談論通勤路線」(「支線公路關閉了,因此我……」)並不總是思想乏味的標誌。"},{"start":273.24,"text":"有時候是痛苦的吶喊。"},{"start":275.53000000000003,"text":"那些疫情期間繼續通勤的人享受著更空曠的道路和空位更多的火車。"}],[{"start":281.59000000000003,"text":"發達國家的大多數人也比疫情爆發前更富有,因爲他們減少了外出就餐和度假。"},{"start":288.6,"text":"去年4月,美國的個人儲蓄率達到創紀錄的32.2%,此後仍遠高於疫情前的水準。"},{"start":296.86,"text":"最重要的是,我們這些沒有孩子居家學習也不在重症監護病房工作的人得到了時間的饋贈。"},{"start":304.59000000000003,"text":"今年,我偶爾會有一種陌生的感覺:我沒什麼要緊事要做。"}],[{"start":309.67,"text":"社會生活是不自然的、複雜的、過度刺激的。"},{"start":314.01,"text":"這是第一次,一種幾乎完全線上的替代方案出現了:線上工作、社交、娛樂、購物、送餐和性。"},{"start":322.82,"text":"有的人再也不想回到過去的生活了。"}],[{"start":326,"text":"有一天晚上,我不得不在宵禁後穿過巴黎參加一個工作活動。"},{"start":331.49,"text":"我對自己舒緩的晚間常規生活被打亂感到不滿,我意識到自己被這段時間的習慣改變了。"},{"start":339.32,"text":"再次被迫與陌生人一同搭乘地鐵時,我診斷自己患上了輕度廣場恐懼症,也就是心理學家所說的「重返焦慮」(re-entry anxiety)。"}],[{"start":350.21999999999997,"text":"我想保留一些疫情期間養成的習慣,比如每個週末在家待一整天。"},{"start":356.4,"text":"但我懷疑自己會再次陷入疫情前的可怕旋渦。"}],[{"start":360.4,"text":"譯者/何黎"}]],"url":"https://creatives.ftacademy.cn/album/001091876-cn-1616460892.m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