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湛的裁剪只能帶你走到這一步。西班牙國王費利佩六世(Felipe VI)因其西裝的完美貼合而聞名於網路——合適長度的夾克,輕輕翻卷的翻領。
幾乎沒有其他君主能擁有他這樣的王者氣概。費利佩六世身高近兩米。他的體態讓一個久坐辦公桌的工作者願意犧牲一年的薪水,而他的面容彷彿可以雕刻在中世紀的大教堂上。波旁家族沒有香腸手指。
但上週末,國王的新衣和皇帝的一樣沒什麼用。在致命洪水發生數小時後,費利佩六世和他的妻子萊蒂齊亞王后(Queen Letizia)在巴倫西亞郊區派波爾塔的街道上漫步時,發現自己被泥漿潑中,並遭到「凶手!」的呼喊。
也許,大規模死亡不可避免地剝奪了君主制的光環。同樣不可避免的是,國王決定面對憤怒的人羣,而首相佩德羅•桑切斯(Pedro Sánchez)則退回到他的車裏,這被視爲既過分又不夠。這就是君主立憲制:你不能發佈緊急警報,但你可以爲別人未能這樣做而承擔責任。
沒有人可以否認受害者表達憤怒的權利。但是,希望憤怒只是悲傷過程中的一個暫時階段,這是否期望過高?從邏輯上講,災難應該定義我們。羊從電圍欄中學習。然而,我們人類卻無法集體做出同樣的航向修正。
佛羅里達人愉快地選舉否認氣候變化的共和黨人,即使極端天氣使他們州的部分地區無法投保
危機只會在社會上留下不一致的印記。金融危機催生了各種政治衝動,其中大多數(縮減國家支出、削減貿易聯繫)加劇了困境。威斯敏斯特的開支醜聞及其後的腐敗醜聞,只是加深了公衆的敵意,進一步阻止有才華的人選擇從政。對他們所有人的詛咒很快就會變成對你自己的詛咒。
2020年,看起來難以想像我們不會從新冠疫情中吸取教訓:我們肯定會盡一切努力避免這種情況再次發生。但我們的中期反應卻是否認。在危機中沒有人是自由意志主義者,但危機過後不久,許多人又成爲自由意志主義者。美國人剛剛重新選舉了一位曾建議他們喝漂白劑的人。
即使在較爲理智的英國,保守黨(Conservative party)也選出了一位聲稱新冠限制措施過於嚴格的領導人。凱米•巴德諾赫(Kemi Badenoch)還錯誤地表示,圍繞鮑里斯•強森(Boris Johnson)在唐寧街(Downing Street)舉辦派對的風波被誇大了。但她的批評者應該反思,對「派對門」的憤怒是否更應該轉化爲呼籲建立疫情預警系統和遠離工廠化養殖。或者,我們處理災難的唯一方式就是專注於羞辱權勢者嗎?
在他的小說《未來部》中,金•斯坦利•羅賓森(Kim Stanley Robinson)設想了一場在印度引發氣候行動的災難性熱浪。該國執政黨被趕下臺,政治精英聲名狼藉。新的共識逐漸形成,投資於可再生能源、電池儲存和地球工程。
這只是令人滿意的虛構,而非現實。如果是現實,那麼每輛被西班牙洪水摧毀的汽車都會被電動車替換,每個地區的住房計劃都會停止在洪泛平原上建造,沒有承諾採取氣候行動的政客將不會當選。別指望了。巴倫西亞政府中包括了否認氣候變化的政黨Vox。儘管極端天氣使佛羅里達州部分地區無法投保,佛羅里達人仍然樂此不疲地選舉否認氣候變化的共和黨人。
對費利佩六世的羞辱不會帶來任何結果。反君主主義者應該剋制自己的喜悅。我們假設有一天西班牙和英國的君主制會走上法國的道路,但這個日期似乎並不迫在眉睫。
如果國王的顧問們有頭腦,他會安然度過這段時期。他將與洪水受害者建立特殊的聯繫。當憤怒平息後,他會再次見到其中一些人。明年夏天,他將在溫布爾登的皇家包廂裏穿著得體,受到禮貌的接待。
但如果一個人成爲故事的焦點,社會將失去從災難中學習的機會。要尋找更好的榜樣,可以看看體育。週六,英格蘭在橄欖球比賽中以微弱劣勢輸給紐西蘭後,他們的飛人馬庫斯•史密斯(Marcus Smith)爲一名錯失制勝球的隊友辯解。他承諾,失敗是團隊的責任,團隊會變得更強大。
在政治中,潑髒水往往成爲一種目的。但如果你想要成功,它必須成爲達到目的的手段,否則就像費利佩六世的衣領一樣毫無意義。
亨利•曼斯(Henry Mance)是英國《金融時報》的首席特寫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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