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89年,警察來清理一場婦女靜坐示威。抗議者是小商販,艾哈邁達巴德市政公司要求他們離開街道,此舉將危及他們的生計。但官員們沒想到,一個身材嬌小的工會領袖竟然爭論了兩個小時——直到他們最終讓步。
警察們遇到了印度的「溫柔革命者」。倡導集體權力的社運人士埃拉•拉梅什•巴特(Ela Ramesh Bhatt),被親切地稱爲埃拉本(Elaben,ben意爲姐姐),於本月早些時候去世。巴特開創了爲貧困婦女提供金融服務的先驅者,不知疲倦地與貧困作鬥爭,併成爲全球女權主義的偶像,納爾遜•曼德拉(Nelson Mandela)和希拉里•柯林頓(Hillary Clinton)也是其崇拜者。
巴特1933年出生於古吉拉特邦的一個富裕家庭,他的早年生活沉浸在印度反對英國殖民主義的自由鬥爭中。她在蘇拉特上了中學和大學,之後在地區首府艾哈邁達巴德學習法律。艾哈邁達巴德因其紡織廠而被稱爲「印度的曼徹斯特」。後來,她嫁給了學生領袖拉梅什•巴特(Ramesh Bhatt)。
大學畢業後不久,巴特就加入了紡織勞工協會的法律團隊,開始爲工會工人的權利而奮鬥。那時候,「我們正在重建國家,希望建立一個更加公正的社會,」這名律師在2010年回憶道。
在爭取工會的過程中,巴特意識到大多數工人沒有加入工會,既沒有免受剝削的保護,也沒有固定的工資。這個所謂的非正規部門,大多數女性工人都屬於這個部門,包括以家庭爲基礎的手工業者、街頭小販和小農。
爲了改變這種狀況,巴特在1972年成立了自由職業者婦女協會(SEWA),這是印度第一個職業婦女運動。「作爲個體工人,他們是隱形的、孤立的、完全無權的,」她在2017年說。「透過建立工會,他們第一次宣稱自己是工人」。
第一批6000名成員的招募花了10年時間。今天,SEWA是印度最大的工會,擁有210萬會員,提供從醫療到培訓的各種服務。巴特擔任祕書長超過20年。數千名SEWA成員湧入艾哈邁達巴德參加她的葬禮。
但巴特所描述的「改變權力平衡,使之有利於窮人」並沒有被有錢有勢的人所接受,SEWA遇到了「與大農場主、放貸人、承包商、大商人、政府之間持續的緊張關係」。巴特還與男性主導的工會發生了衝突,反對他們拒絕承認非正式工人。
巴特知道金融對消除貧困至關重要。高利貸者在沒有銀行賬戶或醫療保險的個體戶身上搜刮,尤其當他們遭遇從破壞莊稼的風暴到受傷的災難。1974年,SEWA成立了一家婦女銀行。
「貧困婦女在經濟上是活躍的,」這位小額融資的先驅認爲,「不應被認爲是無法獲得銀行貸款的」。巴特堅持把錢交到她們手裏,而不是她們的丈夫手裏。她認爲,女性在花錢方面更謹慎、更有效率;SEWA的貸款回收率遠遠超過90%,支援了她的論點。1979年,她成爲全球小額融資網路婦女世界銀行的創辦成員。
20世紀80年代中期,巴特曾短暫進入議會,當時她主持了一個全國自主創業婦女委員會,迫使這項事業進入聚光燈下。多年後,巴特說,貧窮「是人爲的,因此永遠是一個政治問題。」
但是政治是麻煩的。2005年,由現任總理納倫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領導的古吉拉特邦政府聲稱,在國家資助的SEWA項目中存在財務違規行爲。SEWA否認了這些指控,指責政府「騷擾和抹黑SEWA」。
巴特的朋友希夫•維斯瓦納坦(Shiv Visvanathan)是一名學者,在他的記憶中,巴特是一名令人敬畏的知識分子,對莫迪政府懷有深深的疑慮:「她有一種道德觀,」他說,並將其定義爲「一種能感知邪惡的善良」。
巴特曾擔任甘地創辦的一所大學的校長,她有著甘地式的簡樸風格,嚴謹的中分和卡迪棉紗麗,她的平房樸實無華,她把牀當桌椅用。然而,巴特一點也不嚴肅:她培養了對印度古典音樂的熱愛,經常可以在起居室的鞦韆凳上看到她在閒聊。
巴特在2010年說,一位婦女婦女協會的成員現在「知道自己很重要。她有姓名、地址、銀行賬號、保險單、退休金計劃……她更加意識到貧窮不是命運。女性獲得的是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