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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以衝突

大衛•格羅斯曼:以色列正處於噩夢之中,當我們從灰燼中重生時,我們會是誰?

格羅斯曼:10月7日失去的——或者無限期擱置的——是否可能是真正對話、兩國真正接受對方存在的微小機會?

作者著有《More Than I Love My Life》一書,並獲得2017年布克國際獎和2018年以色列獎

英文版譯者:傑西卡•科恩

約1000人喪生,3000多人受傷,數十人被劫持爲人質。每一個倖存者,都是一個機智勇敢的奇蹟故事。奇蹟不可計數,士兵和平民的英雄主義、犧牲精神不可計數。

我看著人們的臉,看到了震驚。麻木。我們的心一直被重擔壓著。我們一次又一次地對彼此說:這是一場噩夢。一場無法比擬的噩夢。沒有語言能形容。沒有語言能表述。

我還看到深深的背叛感。這是政府,是總理和他的破壞性聯合政府對人民的背叛。是對我們作爲公民,尤其是作爲這個國家的公民所珍視的一切事物的背叛。這是對這個國家的形成理念、約束力理念的背叛。這是對最寶貴的財富——猶太人民的民族家園——的背叛,它被交給了國家領導人去捍衛,而他們本應以崇敬的態度對待它。然而,什麼是我們實際所見?什麼是我們習以爲常的現象,彷彿它不可避免?我們看到的是對國家的徹底拋棄,而沉迷於瑣碎、貪婪的議程,以及不顧他人、心胸狹隘、精神錯亂的政治。

現在發生的事情是以色列爲多年來被一個腐敗的領導層所引誘而付出的具體代價,這個領導層使以色列每況愈下;它侵蝕了它的法律和司法機構,它的軍隊,它的教育體系。這個國家爲了不讓總理坐牢,不惜將自己置於生死存亡的危險之中。

我還看到了一種深深的背叛感。這是政府,是首相和他的破壞性聯合政府對人民的背叛

現在想想這麼多年我們都在跟什麼東西打交道。想想我們浪費了多少精力、心思和金錢看內塔尼亞胡和他的家人上演齊奧塞斯庫式的鬧劇。想想他們在我們的眼前所製造的那些不可置信的怪誕幻象。

在過去的9個月裏,每週都有數百萬以色列人走上街頭,抗議政府及其領導人。這是一場意義重大的運動,試圖讓以色列回到正軌,回到其建立國家的崇高理念:爲猶太民族建立一個家園。而且不是普通的家園。數百萬以色列人希望建立一個自由、民主、熱愛和平、尊重所有人信仰的國家。但內塔尼亞胡非但沒有聽取抗議運動的呼聲,反而選擇詆譭它,把它描繪成叛徒,煽動反對它,加深其成員之間的仇恨。他還抓住每一個機會宣稱以色列是多麼強大,多麼堅定,最重要的是,宣稱以色列已經做好了應對任何威脅的充分準備。

告訴那些被悲傷逼瘋的父母,告訴那些被扔在路邊的嬰兒。告訴那些人質。告訴那些投票支援你的人們。告訴世界上最先進的邊境圍欄上的 80 個缺口。

但是,請不要搞錯,也不要混淆:儘管人們對內塔尼亞胡及其手下和政策感到憤怒,但過去幾天的恐怖並不是以色列造成的。而是哈馬斯造成的。佔領是一種罪行,但冷血地射殺數百名平民,兒童、父母、老人和病人,則是更嚴重的罪行。即使在邪惡的等級中,也有一個「排名」。我們的常識和本能都能辨別出嚴重程度。當你看到音樂節現場的殺戮,當你看到哈馬斯恐怖分子騎著摩托車追逐年輕的派對者,其中一些人還在跳舞,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哈馬斯武裝分子是否應該被稱爲「禽獸」,但他們無疑已經喪失了人性。

****

我們像夢遊者一樣度過這些日日夜夜。我們盡力忍住不去看那些恐怖片段,去聽那些謠言。對於那些自贖罪日戰爭50年來第一次經歷可怕的失敗前景的人,我們感受到了他們內心的恐懼。

當我們從灰燼中站起來,重新投入生活時,我們會是誰呢?當我們切身感受到作家哈伊姆•古裏在阿以戰爭期間寫下的那句話的痛苦時,「那麼多人都不再與我們同在」。在看到我們所看到的一切之後,我們將成爲什麼樣的人?在我們所相信和信賴的許多東西遭到破壞和喪失之後,我們將從哪裏開始呢?

請允許我大膽猜測:戰後的以色列將更加右翼、激進和種族主義。強加給它的戰爭將鞏固最極端、最可恨的成見和偏見,這些成見和偏見將繼續更加牢固地定型以色列的特性。從現在開始,這種身份認同也將體現2023年10月的創傷,以及兩極分化和內部裂痕。

我祈禱西岸還會有巴勒斯坦人,儘管他們憎恨以色列,他們的佔領者,但他們會將自己與其同胞的所作所爲區別開來。

10月7日失去的——或者無限期擱置的——是否可能是真正對話、兩國真正接受對方存在的微小機會?那些揮舞著「雙民族國家」荒謬概念的人現在又說些什麼呢?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兩個被無休止的戰爭扭曲和腐蝕的國家,甚至不能成爲彼此的表兄弟,還有人相信它們可以是連體雙胞胎嗎?在考慮接受和癒合之前,還必須經過許多沒有戰事的歲月。在此期間,我們只能想像現在浮出水面的恐懼和仇恨會有多大。我希望,我祈禱,西岸將會有巴勒斯坦人,儘管他們憎恨他們的佔領者以色列,但他們將透過行動或言語,與他們的同胞所做的事情區別開來。作爲一個以色列人,我沒有權利向他們說教或告訴他們該做什麼。但作爲一個人,我有權利——也有義務——要求他們做出人道和道德的行爲。

上月底,美國、以色列和沙烏地阿拉伯領導人熱情洋溢地談到了以色列與沙烏地之間的和平協議,該協議將以以色列與摩洛哥和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正常化協議爲基礎。在這些協議中,幾乎沒有巴勒斯坦人的身影。內塔尼亞胡傲慢而自信,用他的話說,他成功地切斷了巴勒斯坦問題與以色列與阿拉伯國家關係之間的聯繫。以色列-沙烏地協議與加沙和以色列之間的「黑色星期六」事件不無關係。它所要創造的和平是富人的和平。它試圖跳過沖突的核心。過去幾天的情況證明,如果不提出一個減輕巴勒斯坦人痛苦的解決方案,就不可能開始解決中東悲劇。

我們是否能夠擺脫陳舊的模式,認識到這裏發生的事情太巨大、太可怕,不能用陳舊的模式來看待?即使以色列56年來在被佔領土上的所作所爲和所犯下的罪行也無法爲其辯解,也不能緩和所暴露出的問題:對以色列的仇恨之深,以及痛苦地認識到我們以色列人將永遠生活在高度警惕和時刻備戰狀態中。我們持續不懈地努力既做雅典也做斯巴達。從根本上懷疑我們是否能夠過上正常、自由的生活,不受威脅和焦慮的束縛。一種穩定、安全的生活。一種在家園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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