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政府債券市場在2025年開市之際，向政策制定者發出了一個明確警告：如果沒有更果決的刺激措施，投資者預計通縮壓力將在這個全球第二大經濟體變得更加根深蒂固。
中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衡量經濟成長和通膨預期的基準——在上週的交易中跌至不到1.6%的歷史低點，此後一直在這一水準附近徘徊。
至關重要的是，整個收益率曲線不是變陡，而是向下移動，這表明投資者對長期前景感到擔憂，而不僅僅是預期短期降息。
「就長期債券而言，收益率一直呈下降趨勢，我認爲這更多是因爲長期成長預期和通膨預期變得更加悲觀。我認爲這種趨勢可能會繼續下去。」高盛(Goldman Sachs)首席中國經濟學家閃輝說。
收益率的下降與歐洲和美國收益率的波動和上升形成了鮮明對比。對中國政府來說，這一下滑是代表了今年開局的不理想，先前政策制定者於去年9月推出了旨在重振中國經濟動物精神的刺激政策。
但週四公佈的數據顯示，去年12月份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同比僅成長0.1%（幾乎沒漲），而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同比下降了2.3%，兩年多來一直處於通縮區間。
中國央行去年公佈了刺激機構投資股票市場的政策，並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首次宣佈採取「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
去年12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主持召開了一次重要的中國共產黨經濟工作會議，會議首次強調了消費，而不是以前更重要的戰略重點，如建設高科技產業。
重點的改變反映了對家庭信心的擔憂，三年的房地產危機削弱了家庭信心，導致經濟成長更加依賴製造業和出口繁榮。美國當選總統唐納•川普(Donald Trump)承諾要對中國商品加徵高達60%的關稅，投資者擔心在他1月20日上任後，中國強勁的出口勢頭將突然放緩。
花旗(Citi)經濟學家在一份研究報告中估計，美國關稅增加15個百分點將使中國出口減少6%，將使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速減少1個百分點。據估計，中國去年的經濟成長率爲5%。
然而，分析師表示，比成長放緩更隱蔽的危險是中國經濟中的通縮壓力。花旗經濟學家指出，預計去年最後一個季度將是GDP平減指數連續第7個季度爲負，該指數是衡量物價變化的一項綜合指標。
他們表示：「這對中國來說是前所未有的，類似的情況只在1998年至1999年出現過。」他們指出，只有日本、歐洲部分地區和一些大宗商品生產國經歷過如此長時間的通縮。
安本(Abrdn)高級新興市場經濟學家羅伯特•吉爾胡利(Robert Gilhooly)表示，中國監管機構意識到，中國與日本在通縮問題上有相似之處，但「他們似乎並沒有像日本那樣去做，日本這個例子帶來的是小規模、零敲碎打地放寬政策」。
高盛的閃輝表示，中國央行已承諾今年放鬆貨幣政策，但同樣重要的是，中國中央和地方政府的財政赤字將大幅增加。
如何使用這些赤字也很重要。她表示，例如，將資金直接發放給低收入家庭，可能會產生比發放給其他行業（如發放給銀行讓它們進行資本重組）更高的「乘數效應」。
滙豐(HSBC)首席亞洲經濟學家範力民(Frederic Neumann)表示，中國政府債券收益率處於創紀錄低點的另一個原因是，中國經濟流動性充足。高家庭儲蓄以及企業和個人貸款需求低，使得銀行現金充裕，這些資金正流向債券市場。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有點像一個流動性陷阱，這裏有資金，而且資金是可用的，可以很便宜地借到，但根本沒有需求。」範力民說，「寬鬆的貨幣政策推動經濟成長的邊際效用正在降低。」
如果沒有強有力的財政支出方案，通貨緊縮週期可能會繼續下去，利率下降，工資和投資下降，消費者持幣觀望，等待價格進一步下跌。
「過去一週，一些投資者在這裏失去了一點耐心，」他指的是投資者湧入債市，「我們仍有可能看到更多刺激措施的出臺。但在經歷了過去幾年斷斷續續的（刺激政策）之後，投資者真的希望看到具體的數字。」
一些經濟學家警告稱，中國債券收益率的下滑可能還會進一步加劇。渣打銀行(Standard Chartered)分析師表示，到2025年底，10年期國債收益率可能再下降0.2個百分點，至1.4%，尤其是如果市場不得不吸收爲刺激經濟而淨髮行的中央政府債券。
譯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