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如此高度的歇斯底里,若發現凱特王妃因紡車刺傷手指而陷入魔法睡眠,恐怕也不會令人感到意外。自從她1月份因腹部手術入院以來,隨後便鮮少露面,外界的猜測從她處於昏迷狀態、進行了整容手術,到她正準備離婚等各種說法紛紛出現。
爲了試圖終結那些無止境的謠言,她發佈了與孩子們慶祝母親節的照片,結果卻意外地助長了謠言。王室這一次恐怕非常希望梅根和哈里能出現,以轉移公衆對一件開衫袖子照片編輯細節過度解讀的注意力——所有這一切,不過是人們想要探究真相的一種表現。
威爾士王妃的遭遇,她那令人感到親切的解釋稱自己笨手笨腳地編輯了那張照片,這不僅是對君主制與公衆之間那種類似浮士德的契約的一種冷酷提醒。數百年來,公開亮相一直是王室得以維持其存在的核心。如果某人消失太長時間,公衆便會以自己的方式進行「報復」。
在19世紀60年代,寡居的維多利亞女王(Queen Victoria)爲了亡夫阿爾伯特親王(Prince Albert)而長時間的服喪,引發了自查理一世(Charles I)被處決以來最嚴重的共和主義情緒。由於維多利亞女王一直隱身,甚至拒絕與外國高官會面,國會議員和社運人士開始建議國家可以不需要君主制,一些激進分子呼籲停止公衆資助皇室家族。如果不是因爲一次未遂的暗殺企圖引起了公衆的同情,以及她的蘇格蘭侍從約翰•布朗(John Brown)敦促她重返公衆視野,維多利亞女王可能成爲英國的最後一位君主。
凱特所面臨的悖論在於,她的痛苦部分源於她極高的人氣。她所穿戴的服飾總是迅速售罄,近期她更是在一項全國性的皇室人氣調查中高居榜首。然而,對她私生活的過度關注可能也是因爲皇室機構不斷縮減的意外後果。隨著安德魯王子因醜聞而名聲掃地,蘇塞克斯家庭搬遷至加利福尼亞,以及威廉取消一些公務活動以照看孩子,主要承擔公務的皇室成員數量急劇減少。責任的負擔因而分散,人們可供八卦的對象也相應減少。
在這一切之上,更令人憂慮的是查爾斯三世國王(King Charles)的癌症問題。在本週於威斯敏斯特大教堂(Westminster Abbey)舉辦的英聯邦日服務儀式上,國王透過影片鏈接進行了講話。
英國王室依舊是一個擁有巨大吸引力的全球性機構。女王的逝世意味著一個深受愛戴的人物從英國人的生活中消失,她一直是英國社會的常青藤,歷經15任首相,並從哈里•杜魯門到喬•拜登的美國總統中贏得了無數的心。上週在美國,當人們聽到我的口音後,紛紛向我表達對國王康復的良好祝願,這讓我深受感動。三個世紀過去,獨立之後,我發現許多美國人對王室的迷戀甚至超過了我們英國人。我們的君主在塑造英國形象方面仍扮演著一個難以明言卻真切存在的角色。
根據皇室觀察家的說法,查爾斯王子對自己病情的坦誠是前所未有的。他明智地認爲,早期公開患癌的事實是正確之舉,這不僅能讓他避免過多的細節詢問,還能爲他贏得一絲喘息之機。相比之下,凱特和威廉的顧問們就顯得沒有那麼機敏了。他們並沒有那麼精明。這位身爲三個孩子之母的女士,理應享有一些私人空間。自黛安娜王妃去世以來,我們已經目睹了這個家庭所承受的刺探性恐怖。但宣佈她將從12月至復活節期間停止所有公開活動,卻沒有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解釋,這並不是減少公衆興趣的最好方式。
王妃親手拍攝家庭肖像的決定對她那樸實無華、親和力十足的形象毫無損害。相反,照片機構發佈「撤回通知」以停止照片流通並指出她的非專業性,似乎對此感到十分滿意。然而,「凱特門」事件荒唐的一面在於,名人照片修飾早已是業界常態。數個世紀以來,肖像畫家就一直在爲皇室成員美化形象。著名社會攝影師塞西爾•比頓用盡各種手段來美化他的攝影對象,取代他所說的「危險的抓拍」。根據皇室傳記作者羅伯特•哈德曼的說法,他爲伊麗莎白二世拍攝的1953年加冕正式肖像實際上是在家中完成的,背景是一個假的大教堂。
在現代社會,開放與私隱之間的界限應如何劃定?皇室家族的部分成功源於其神祕性。「我們絕不可讓陽光照入魔法之地,」憲政學者沃爾特•白芝浩(Walter Bagehot)所言。這種童話般的故事是建立在戲劇性、儀式感、責任與服務之上的:正是對這些元素的感激之情,爲王室成員的私生活贏得了一定程度的尊重。
這將如何展開?「王室最大的優勢是時間,」女王的前通訊總監西蒙•劉易斯指出。「他們可以讓議題逐漸成熟。」比如,對於卡米拉可能成爲女王的擔憂,在幾年時間裏透過緩和的提出、討論和考量而得到了緩解。
而這個機構曾經從更嚴重的挫折中恢復過來。1649年,查理一世被處決;漢諾威王朝頻繁爆出性醜聞;喬治三世不僅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美國,後者並沒有得到很好的評價。
伊麗莎白二世女王曾言:「非親見,難信其真。」這一理念至今仍然適用。人們對凱特的深厚好感似乎難以與當前對她的過度關注相協調。然而,這兩者實際上是一枚硬幣的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