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xt":[[{"start":9.73,"text":"「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這一阿里巴巴集團在數十年前提出的目標願景，若干年來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揮著它的威力，改變著許多人的生活。"},{"start":22.060000000000002,"text":"阿里遭鉅額罰款，我們能獲得哪些啓示？"}],[{"start":25.900000000000002,"text":"阿里巴巴作爲連接著數以億計的消費者和商家的，全球最大的電子商務平臺，在與其他平臺經濟主體重塑著中國商業版圖的同時，可能忽略了全球「社會-資本」版圖的新變化。"},{"start":40.83,"text":"新形勢下，平臺經濟主體應該如何重新自我定位？"}],[{"start":45.83,"text":"繁榮所依賴的不穩定關係框架"}],[{"start":48.79,"text":"阿里是平臺經濟的代表，平臺經濟是產業資本的重要組成部分，產業資本的增密直接提高了經濟體的規模效應和產出效率，而實體經濟的生產能力決定了國民獲得的福祉多寡。"},{"start":63.79,"text":"平臺經濟透過組織整合產業資源，近年來在中國的發展崛起高度吻合經濟學的經典理論。"},{"start":72.03999999999999,"text":"在資本增密的進程中，資本推動社會經濟發展進步，同時，透過在流通環節獲取利潤，資本得以自我增強。"},{"start":82.13999999999999,"text":"社會和資本的相互促進和發展構成了其關係的基石。"}],[{"start":87.08999999999999,"text":"但社會和資本的關係並不穩定。"},{"start":90.13999999999999,"text":"回顧歷史，可以發現社會和資本的平衡在歷史上經常會發生劇烈的偏移：社會政治生活的紊亂導致敵視和破壞資本；資本的無序擴張侵蝕社會秩序的例子在各國反覆出現。"},{"start":105.36999999999999,"text":"僅在中國最近幾十年的歷史中，我們就能找到典型的案例，如人民公社化運動對農村生產資料的破壞、文化革命期間的社會動盪甚至伴隨著對智力資本的敵視；1992-1994年經濟過熱期間產業資本的迅速擴張導致金融和市場秩序的混亂，使得通貨膨脹問題加劇，這期間GDP平減指數最高超過20%，社會付出的代價高昂。"},{"start":134.63,"text":"而近幾年的「P2P」行業的快速崛起與風險暴露，令大量居民養老積蓄受損，展現了資本領域的失序對社會造成的破壞力量。"}],[{"start":145.49,"text":"在著名的「歷史週期律」的論述中，我們也能看到「社會與資本關係變化」的思想體現——「極端的不公導致社會的崩潰，從而達到新的相對公平，週而復始」，這其中「極端的不公」即財富在第一次分配中的極化問題，而「資本的無序擴張」是重要的導火索。"}],[{"start":165.43,"text":"資本之所以會出現「無序擴張」的現象，在於資本的競爭主體有內在的擴張衝動，這與市場經濟的競爭本質相一致。"},{"start":175.07,"text":"雖然社會整體與資本的關係複雜而不穩定，但個體與資本的關係卻簡單明確，個體總是傾向於佔有更多的資本，「努力賺錢」似乎也成了當今個人立足於社會的合法性基礎，或者說在競爭性的社會環境中，對資本的爭奪是經濟主體的主要競爭內容。"},{"start":197.03,"text":"而個體相較於社會的生存時間更短，前述動盪時期「資本並非越多越好」的集體記憶顯得遙遠而不切實際。"},{"start":206.42000000000002,"text":"個體和集體在面對資本時的矛盾意味著對資本的監管要取得宏觀和微觀上的平衡，難點在於宏觀管控的同時，如何不抑制個體的經濟活動積極性，繼而保護整體產出效率和社會福祉，同時還要確保宏觀意義上的穩定持續糾偏，避免「一放就亂，一管就死」。"},{"start":228.9,"text":"對應到最新的反壟斷治理實踐中，監管當局應關注如何保護重要平臺主體的經濟活動積極性。"},{"start":237.34,"text":"如果平臺主體的經濟積極性受挫，失去了推進鼓勵消費、鼓勵商家創新發展的積極性，則經濟整體產出效率和社會福祉必然會受到負面影響。"}],[{"text":" "}],[{"start":250.14000000000001,"text":"管控資本的邏輯起點和脈絡"}],[{"start":252.88000000000002,"text":"不可否認的是，資本的性質是複雜的，資本也絕非僅對社會帶來促使效率提升進步的正面影響。"},{"start":261.28000000000003,"text":"卡爾•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對於資本如何異化勞動要素，爲我們進行了詳細的闡述。"},{"start":271.01000000000005,"text":"馬克思在200年前就注意到，資本，這一人類創造出的異化物，毫不客氣地完成了對人的異化，將人異化爲反自然性，轉化爲勞動要素，成了資本的附庸。"},{"start":284.34000000000003,"text":"時至今日，這一觀察結論的穿透力依然令人震驚，對於當今社會現實有很強的解釋力。"}],[{"start":292.1,"text":"資本的異化能力在當代似有所增強，在現代技術背景下，環境資源亦被異化爲生產資源要素，產生生態環境惡化的風險；金融體系在金融資本的侵蝕下變形異化，金融體系不規範的「空轉套利」、「監管套利」等新現象出現，產生金融體系不穩定風險和負外部性風險；社會結構也出現異化，資本透過在總量和結構上的擴張，造成社會財富分配的扭曲，產生貧富分化的社會風險。"},{"start":325.03000000000003,"text":"上述生態環境問題、金融風險問題和貧富分化問題，正是剛剛收官的「三大攻堅戰」具體指向的領域。"},{"start":334.11,"text":"「三大攻堅戰」所針對的這三大問題，在資本主義社會發展過程中一直存在，例如1952年倫敦化學煙霧事件、歐美週期性金融危機、拉美貧富不均兩極分化現象。"},{"start":348.92,"text":"在某種意義上，「三大攻堅戰」可以被看做是新時期中國管控和馴服資本的政策理論嘗試。"}],[{"start":356.76,"text":"在「三大攻堅戰」順利收官的基礎上，2020年12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將「強化反壟斷和防止資本無序擴張」作爲八項重點任務之一，「管控資本」的政策脈絡順理成章。"},{"start":371.39,"text":"這個框架對於我們理解當下的經濟現象有著較好的解釋力。"},{"start":376.28999999999996,"text":"那麼，政策作出如此考量的背後原因是什麼？"},{"start":380.39,"text":"答案是「社會」與「資本」的關係變了，或者說，「公平」與「效率」的天平正在從後者向前者傾斜。"}],[{"text":" "}],[{"start":389.2,"text":"「社會」與「資本」的關係變遷展望"}],[{"start":392.34,"text":"一般地，在一個相對長的時期內，如果是資本積累較慢但社會公平性較高，社會主義思潮向佔據社會主流，資本主義思潮暗流湧動，直至資本低效造成的成本過大，思潮開始逆轉；反之亦然。"},{"start":409.46999999999997,"text":"國內在三十餘年前出現的姓「社」還是姓「資」的大討論，以「是否有利於發展生產力」的共識而告一段落，客觀上是與當時國內較低的資本積累水準相契合的。"},{"start":422.38,"text":"而以「桑德斯現象」爲標誌，在2020年初發生在美國的「姓』社』、姓'資'大討論」中，由於發生在一國資本積累水準較高的階段，所得出的結論卻完全不同，桑德斯以社會主義標籤贏得了當地百姓的廣泛支援，也爲民主黨的拜登最終贏得美國總統選舉奠定了基礎。"}],[{"start":445.08,"text":"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已經由過去的「人民日益成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後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轉化爲「人民日益成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其中最明顯的變化，即是「不平衡」問題的正式提出。"},{"start":464.52,"text":"在經濟追求「平衡」發展的過程中，低收入人羣可能會獲得更多的政策關注和資源傾斜，這點從人民銀行的最新政策表述上可見端倪。"}],[{"start":476.28,"text":"人民銀行易綱行長在2020年10月撰文指出，「貨幣政策堅持以人民爲中心、助力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最重要的就是守護好老百姓手裏的錢袋子，不讓老百姓手中的票子變'毛'了，不值錢了；讓廣大人民羣衆分享國家經濟發展的好處，收入穩步成長」，闡明幣值穩定和民衆收入提高的政策目標；人民銀行貨幣政策司孫國峯司長，在今年年初對貨幣政策框架的分析文章中明確指出，「以幣值穩定爲首要目標，更加重視就業目標」，就業是低收入人羣提高收入最有效的方法，「就業對一個家庭來說是天大的事」，更加註重就業目標意味著貨幣政策更加重視低收入人羣的利益；人行系統在全球較早地提出關注資產價格，考慮到證券、房產等資產價格的上漲令資產持有者財富增值、貧富差距問題進一步惡化，關注資產價格與經濟平衡發展的目標一致。"}],[{"start":542.5899999999999,"text":"人民銀行政策宣示的框架目標十分一致：解決不平衡發展問題。"},{"start":548.6299999999999,"text":"考慮到資本擴張近年在全球範圍發展的勢頭較強，新冠肺炎疫情下全球央行被動實施偏寬鬆貨幣政策又加劇了資本擴張和資產價格上漲的廣義通膨問題，同時底層民衆在新冠肺炎疫情中的傷亡和失業問題嚴重，全球範圍內的不平衡發展問題明顯加劇，形勢上也對政策迅速有效解決這一問題提出了要求。"},{"start":576.2699999999999,"text":"如果政策未能有效響應當前社會現實提出的問題，我們不能料想全球範圍內社會層面是否會演化出未知的風險。"},{"start":586.4099999999999,"text":"但美國GME避空事件，已經爲我們敲響了一次警鐘（參閱： 《正在改變的秩序：GME逼空折射美國社會風險》）。"},{"start":596.1499999999999,"text":"基於此，平臺主體有必要在新的發展形勢下對自身進行全新的定位：置身新的大背景，降低資本擴張屬性，提高社會效益屬性，主動配合政策目標，更好地提高企業社會責任，可能是一種思路。"},{"start":613.5899999999999,"text":"當然，平臺經濟主體創造就業崗位，貢獻稅收，這本身也是在爲社會的發展做出重要貢獻。"}],[{"start":622.1299999999999,"text":"一百多年前，歐洲資本主義飛速發展，全世界的無產者和工人們面對資本家的壓迫，進行聯合鬥爭——「資本」單兵突進式的發展，孕育了世界範圍內的社會主義運動。"},{"start":636.0799999999999,"text":"一百多年後的今日世界，資本在財富分配中的比重再次遙遙領先並達到近百年的高點，百年前風起雲湧的經濟和社會環境似乎又回來了。"},{"start":648.03,"text":"「當今世界正處於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警言猶在耳邊，一個新的歷史週期會重新開啓嗎？"},{"start":655.8199999999999,"text":"平臺經濟主體，和我們每一個置身經濟社會潮流中的個體，可能都要對此作出思考和回答。"}],[{"text":" "}],[{"start":663.5699999999999,"text":"注：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start":666.8699999999999,"text":"本文編輯徐瑾 Jin.Xu@FTChinese.com"}]],"url":"https://creatives.ftacademy.cn/album/001092104-cn-1618181025.m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