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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新加坡

能用AI高效學習的時代,爲何還要寫到手指變形?

徐海娜:我們需要停一停,想一想,孩子們花在教室裏那麼多時間,是否學到了真正有用的東西。這些其實無關科技,而是源於觀念。

最近幾年,從中國湧入新加坡的小留學生特別多。新加坡的政府學校多了不少中國孩子,私立學校也越辦越多,其中一些國際學校還特別針對中國學生進行了擴招和擴建。新加坡的國際學校學費昂貴,政府學校又學額有限,不容易考進去,那麼爲什麼還有那麼多人把孩子送來新加坡上學呢?

我從很多陪讀媽媽那裏瞭解到,大多是爲了逃避國內「內卷」的教育環境。這種「內卷」到底有多嚴重?全國各地越來越多學校,模仿衡水中學的「超級中學」管理模式,對學生的影響到底有多大?直到我最近在網上看到一場中學生的攝影展,我才重新思考這個問題。

西安交大附屬中學剛畢業的高三學生喬飛爾的《塑形:手指證件照》攝影展覽,曾在網路上紅極一時。展覽中,117位同學因爲長期握筆而起繭子或變形鼓包的中指照片,引起了很多共鳴和討論,甚至有人說「沒有中指不變形的中國人」。我也是在中國接受的基礎教育和本科教育,幾十年過去了,我的右手中指第一指節仍有一個鼓起的包。右手中指的變形,並沒有因爲我學校畢業後很少用筆寫字而改變,也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痊癒。看到這些照片,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中指,但這只是我們的教育在我們的身體上留下的印記,那麼心理上的呢?有一次,我回國,睡夢中驚醒,全身大汗,原來我夢到我考試臨頭卻完全沒有複習。我問了其他人,在工作多年之後,還會做這種關於考試的噩夢嗎?「對,永遠的噩夢!」他們這樣回答我,原來我不是一個人。我又上網去看,網上早就有以《畢業10年,我爲什麼還會夢見高考?》、《我花了幾十年,終於擺脫高考的噩夢》、《多年後無數中年人還是會被高考嚇醒》、《大家有做過參加考試的噩夢嗎?》等爲題的報導或評論。

最近,我還在網上看到有的學校要求學生每週都定量上交寫空了的筆芯;有的學校,學生晚上出來上個廁所,也要被懲罰;學校裏,學生的自由度越來越小,就連課間十分鐘也常常不能自行支配。2024年了,我們還在強調苦學,還在強調把時間利用到極致,乃至無數學生付出身體和心理雙重受傷的代價。有學生抑鬱了,爲了安全就勸他們休學;沒有抑鬱的,就繼續。應了那句民間的口號「只要沒學死,就往死裏學」。從這個角度,我也理解了爲什麼許多父母千方百計把孩子送出國。儘管,低齡留學並不是一條坦途。小留學生們面對的挑戰往往都是多重的,需要自己以及背後整個家庭對留學的清醒認識,更需要父母、學校、社會給予適切的幫助。有朋友常常勸阻想要送孩子來新加坡的人,他們說來新加坡只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卷」,換了一種方式「卷」,勞民傷財不值得。還有人說新加坡是「卷王」,但我透過很多年的觀察,覺得這不是事實。(可參看我曾經寫過的《從「分流」到「定製」,新加坡教育到底「卷」不「卷」?》一文)

其實,新加坡的基礎教育,問題也很多,人們從一些影視劇裏也可以感受到。但是,近年來,新加坡政府提供的基礎教育從制度上做了大量的改革,包括取消了很多考試,改變了分流制度,改變了高才選拔制度等等。我覺得至少有一點是受人讚賞的,那就是教育界總在努力改變現狀的那種態度和追求。趨勢是,他們不斷地試圖減輕學生壓力,試圖重新分配教學資源,並且善用科技因材施教,努力去創造一個人人都可以成功的環境。

前一段時間,我在新加坡國家圖書館聆聽了一場名爲《教學之旅:回憶與反思》的公開座談會。主講嘉賓是新加坡兩位資深高中教師,其中一名王慧琪老師(曾以「伸懶腰小姐」爲筆名出版《都市求生記》等作品)和大家分享了新科技對教學的影響。她說,今年在設計語文口試的時候,她捨棄了以往的一對一考試的形式,而是要求學生善用科技,提交一個學生自己做的主題「播客」(postcast)來參加考試。在出題的時候,幾位老師起先一直在開會討論如何阻止學生用AI工具,例如ChatGPT等。大家絞盡腦汁,想方設法要保證考試是公平的,但是很難。這時,王慧琪老師靈機一動,說,乾脆就讓他們用AI吧!畢竟,這是一個誰也無法阻擋的潮流。

在給學生布置這項考試任務的時候,她說:「你們一定要用ChatGPT!」學生們的反應是:「真的可以用嗎?你確定嗎?」她說:「對,而且一定要用。但是你們最後形成的播客的稿件必須是自己修改過的。」

王慧琪老師說,我們在讓學生用AI的時候,也要教導他們如何正確地使用AI,包括怎樣查覈資料的可靠性,怎樣修改字詞語句以符合語境,怎樣體現自己的風格,怎樣加入自己的生活經驗等。學生在提交最後的作品時,需要提交三樣東西:AI生成的原始稿件;學生使用AI幫助後自己的定稿;播客本身。老師們會基於這三樣東西去綜合評分,給出一個語文口試的分數。

在講完這個教學和考試案例之後,她還分享說,其他老師有的會專門教學生怎麼寫「提示詞」(ChatGPT的prompt),也就是現在年輕人口中的「AI咒語」。我曾經寫過《小學用AI,新加坡能否繼續領跑全球教育競爭?》一文,分享過新加坡在學校層面使用AI輔助教學的經驗。但這次王慧琪老師的分享讓我覺得,這場AI帶來的教學改革,在新加坡不僅僅是自上而下的,似乎其中的每個老師都已經摩拳擦掌,時刻準備使用AI了。後來,在中學當老師的朋友們也告訴我說,其實他們日常已經都在使用AI工具了,他們用AI來協助備課、出題 和整理範文,效率很高;用AI讓學生練習口試對話,也很常見;一些行政事務也能用上AI,例如用chatGPT 來寫電郵和處理檔案等,可以幫助老師節約很多時間。

同一個時代,有的孩子已經在使用AI高效學習,有的孩子卻依然寫字寫到手指變形。這麼多年,許許多多的孩子一直坐在教室裏「寫寫寫」,寫個沒完,甚至無暇抬頭看看世界的變化。然而世界變化很快,寫寫算算的技能或許很快就會貶值。我們需要停一停,想一想,孩子們花在教室裏那麼多時間,是否學到了真正有用的東西。這些其實無關科技,而是源於觀念。而要促成社會觀念的改變,需要其中每個人的一點一滴的努力。

(本文僅代表個人觀點。責編郵箱:yilin.yuan@ftchines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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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娜,一位普通的媽媽,願意在此專欄將對教育和時事的觀察與大家分享。大學法律系畢業後曾在電視臺工作八年,後赴香港高校深造將自己歸零,並涉足兒童教育和電子互動童書行業;同時曾擔任香港部分雜誌和報紙的特約記者和撰稿人。2017年遷居新加坡,從事特殊兒童教育、童書創作、繪畫等。2022-2023年在新加坡出版「兒童心靈健康成長」系列繪本8本。其中《他們爲什麼不聽我的話》獲得新加坡2022年度的「大衆讀者票選好書獎」,《手機消失的一天》獲得2023年度的「大衆讀者票選好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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