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xt":[[{"start":9.6,"text":"中國對美直接投資開局於中美建交,加速於中國自身的改革開放。"},{"start":15.64,"text":"兩國建交爲中國對美直接投資提供了政治前提和基礎。"},{"start":20.93,"text":"在上世紀80年代,中國對美直接投資以國有企業爲主,一些敢於「試水」的民營企業(比如萬向)已經開始對美國汽配市場進行投資。"},{"start":32.54,"text":"在整個上世紀80-90年代,中國對美投資都在低位徘徊,投資呈現零星式分佈,個別年份投資的具體金額甚至處於統計的盲區。"},{"start":44.43,"text":"當然在早期的投資中,由於「制度距離」以及「政商關係」的差異,美國對中國國有資本的投資是保持警惕的,中美兩國在制度與安全上的摩擦已經開始顯現。"},{"start":57.79,"text":"2000年中國政府正式提出「走出去」,給予中企對美直接投資國家宏觀政策上的支援。"}],[{"start":65.78999999999999,"text":"而真正使得中國對美直接投資出現「質」和「量」提升的時間節點是2008年美國的金融危機。"},{"start":74.57999999999998,"text":"由於金融危機,美國國內一系列重要資產出現貶值,中美投資市場的對接出現了歷史性的機遇。"},{"start":82.98999999999998,"text":"歐巴馬政府對中國對美直接投資總體上實行了較爲寬鬆的政策,在其執政下,中美進行了多輪次的BIT談判,雙方力圖以協商的方式構建共有的規範。"},{"start":96.64999999999998,"text":"中企投資在2016年實現了超越400億美元的流量峯值。"},{"start":101.89999999999998,"text":"中資覆蓋了美國絕大多數州和州內選區,成爲美國民衆的「新鄰居」(new neighbors)。"},{"start":108.20999999999998,"text":"中美雙向直接投資在這一時期達到歷史最佳水準。"},{"start":112.98999999999998,"text":"當然,過快過猛的投資使得兩國政府均介入到中企投資這一進程。"},{"start":119.33999999999997,"text":"美國主要是維護國家安全,重點關注中國在半導體等「高技術」以及「軍民兩用技術」領域的投資安全審查。"},{"start":128.45,"text":"而中國政府的主要目的是防範金融風險,管控槓桿風險,同時改善中企投資的形象。"}],[{"start":136.23999999999998,"text":"川普執政後在貿易和投資兩個方面同時對中國實行了空前嚴格的限制,中美BIT談判陷入停滯。"},{"start":145.27999999999997,"text":"兩國政府在雙向投資領域中對彼此所實施的投資限制(亦稱「安全例外」)明確表露出不滿。"},{"start":153.47999999999996,"text":"中美雙向投資關係呈現出「現實主義」的特徵。"},{"start":157.71999999999997,"text":"儘管受到嚴格限制,但中國在美直接投資依然保持流動,年投資流量從2017年開始梯次性下滑,並在2020年降至歷史性低位。"},{"start":170.47999999999996,"text":"由於疫情以及美國經濟走弱,目前看,中國對美直接投資依然沒有出現回暖的跡象。"}],[{"start":178.08999999999997,"text":"在分析中國對美直接投資時,須要明確以下幾個事實。"}],[{"start":183.42,"text":"一、無論美國政府怎麼限制,中國對美直接投資流量始終是存在的,存量基礎依然龐大,而且收購的方向已經不可逆轉地轉向包括娛樂、電競、製造業、先進服務業等領域的收購。"},{"start":199.77999999999997,"text":"我們在分析對美直接投資時,既要看到存量的投資,也要看到增量的新投資(比如,2020年,福耀玻璃在美國俄亥俄州莫雷投資0.46億美元,創造了100多個就業崗位;2020年6月,騰訊控股收購了上市募資19億美元的美國音樂唱片企業華納音樂集團10.4%的股份)。"}],[{"start":224.71999999999997,"text":"二、美國政府應對外資的過程始終伴隨著國內的立法。"},{"start":229.74999999999997,"text":"美國政府對中國直接投資的擔憂總體是在法律的框架下進行的。"},{"start":235.40999999999997,"text":"無論是總統的行政令還是國會透過的「伯德修正案」(Byrd Amendment)、《外國投資風險審查現代化法案》(FIRRMA),這些有關中國投資的立法都存在特定的法律依據,美國政府不斷以升級法制來應對新的投資環境。"},{"start":251.24999999999997,"text":"客觀講,儘管美國諜報機構在這一時期已深度參與對華投資決策,但美國政府在明面上依然試圖用法制規範而非單純依靠強制力來應對中國投資。"}],[{"start":264.96,"text":"三、美國政府對待中國企業投資時存在濫用「安全例外」的情況,其主要判斷根據並非基於事實,一個重要的因素是政治精英的決策,來自情報以及安全部門的非公開調查,這種非公開調查難以成爲司法裁決的依據。"},{"start":283.57,"text":"這也可以解釋爲什麼川普對TikTok的限制行政命令,一經字節跳動的訴訟即被加州地方法院所推翻。"}],[{"start":292.38,"text":"四、美國的打擊主要針對中國業已成形,具有市場規模和競爭力,並涉及「軍民兩用技術」的直接投資,比如華爲、中興、TikTok等。"},{"start":304.43,"text":"但美國歡迎初級、中級製造業、低技術的商業性投資。"}],[{"start":309.46,"text":"五、美國聯邦和州政府一邊透過各類投資平臺和中介實現招商引資,積極吸收中國資本,一邊在國內對中國特定投資施加制裁和「預防性打擊」,在國外主要是動員盟友,實施遊說,形成抵制中國特定投資的國際聯盟,將一些中國跨國公司的產品「醜化」,以將其剝離出歐洲、澳洲等國政府的大宗採購市場,防止中國跨國公司取得更大的國際優勢。"},{"start":340.71,"text":"當然,其出發點不可否認地是要維護、拓展美國國內同一產業跨國公司的利益。"}],[{"start":348.14,"text":"六、中國對美直接投資主要以收購爲主,以初級製造業爲主,綠地投資嚴重偏少,所能提供的高階技術性投資較少,投資有助於美元迴流,福利效應是客觀的,但中美在投資依賴上是不對稱的。"}],[{"start":365.84999999999997,"text":"七、涉及與中國直接投資的博弈是中美關係的一種反映,其走向受美國黨派政治、三權分立以及中美政治經濟關係的總體性制約。"}],[{"start":377.53999999999996,"text":"目前,拜登政府對華政策依然處於深度的反思和調整階段,衆多政策仍然不明朗。"},{"start":385.49999999999994,"text":"但大體的政策雛形已經形成,即堅持川普式的對華競爭與遏制政策,但更多地會藉助盟友和國際規範來約束中國的行爲。"},{"start":396.63999999999993,"text":"競爭、合作、對抗會成爲中美關係的主線。"},{"start":400.87999999999994,"text":"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中美兩國元首實現首輪對話,相互釋放善意,那BIT重啓之日亦可期。"},{"start":409.18999999999994,"text":"此外,美國龐大的經濟刺激計劃,會進一步阻礙中國對美直接投資,因爲龐大的救市計劃的一個目的是爲瀕臨崩潰的企業提供資金,這樣能夠有效地避免被外資實施「趁人之危」式收購。"}],[{"start":424.81999999999994,"text":"面對這樣的局勢,中國可能的應對有:一、首先要明白中國跨國公司的優勢在哪裏?"},{"start":432.0999999999999,"text":"主要是中企與政府的關係相對緊密並獲得宏觀政策上的支援;資本相對雄厚,並逐漸採用跨國股權置換和金融槓桿等國際通行的商業運作模式,這有利於實現戰略性合作與收購。"},{"start":448.1299999999999,"text":"二、重點可以轉向歐洲,但不放棄美國的投資市場。"},{"start":453.0699999999999,"text":"中國業已同歐洲簽署了全面投資協議,新的方向有利於中企努力提升自身的戰略迴旋空間,對沖風險。"},{"start":462.09999999999985,"text":"三、中美經貿關係突破具有一定的歷史必然性。"},{"start":466.85999999999984,"text":"宜爭取中美在經濟領域,比如貿易或投資協議方面,優先實現關係改善。"},{"start":473.8199999999998,"text":"四、爭取在美國重點州的投資突破。"},{"start":477.55999999999983,"text":"五、在高技術領域應當將希望和發展放在國內,依靠自身科技力量,加強高技術的內生能力建設。"}],[{"start":486.4599999999998,"text":"在川普執政期間,美國政治精英對中國的惡意、疑意和政治不信任已經被激化,美國勢必會加強針對中國直接投資的「反情報」和「反工業間諜」的能力,這已經是客觀事實。"},{"start":501.6599999999998,"text":"目前看,中國對美直接投資中機遇與風險並存,但政治風險因爲美國政治精英對華不信任和警惕的提升依然有走強的慣性,中企須明白這一深刻的變化。"}],[{"start":515.2499999999998,"text":"(王英良,復旦大學國際關係學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中國對美直接投資。"},{"start":522.2299999999998,"text":"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start":525.0199999999998,"text":"責編郵箱bo.liu@ftchinese.com)"}]],"url":"https://creatives.ftacademy.cn/album/001091932-cn-1616718638.m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