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演講人
靳曉明現任科技部國際合作司司長，以下是他在2014年1月23日「中關村國際化大講堂」第一期活動上的演講實錄：
今天我就講一下國際合作的方法。分三個部分：一是中國距離創新國家還有多遠，二是以全球視野謀劃和推動創新，三是我們關於創新全球化戰略的構想。
一、中國距離創新國家還有多遠。
這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關於世界經濟總量的一個圖表，稍微老了一點，但是圖表還是這樣的。中國大概是相當於美國的一半，在第二位。全球研發之初的情況，這是估計在2014年中國的總量已經快接近美國的情況，這是預計的情況，大家可以從板報上可以看到。
在今後10年，預計中國的研發支出也會超過美國，成爲世界第一。我們現在從資金上來看，這個形成還是非常樂觀的。但是我們先看看我們距離創新型國家還有多遠，這是前幾年做過的排名，但是現在沒有多大的變化。這是2000--2010年的變化。這是在A&D經費總量佔全球總量的95%，GDP總量佔全球總量排名的情況，中國這些年一直在上升，但是最近的情況，世界經濟論壇2012、2013年的全球競爭力排行榜出來之後，中國排名29位，比原來下降。中國合格的科學家和工程師，這在全球只排在第46位，這跟我們一年六七百萬的大學生、研究生畢業，光學工程有的人數不匹配，說明我們培養的學生不是社會所需要的，至少不是對應的那麼精準，或者不是相匹配的情況，甚至我們比不上東歐的國家，我們是人數總量是全球最大，包括我們所謂的科學人員3200多萬人，在全球也是最大。
近幾年來，中國科技上成績還是斐然的，最搶眼的就是嫦娥落月探索，還有我們的蛟龍潛海，還有華爲超越愛立信，成爲世界最大的電信提供商，當然現在又反超了，但是在這樣的高階製造業當中，能夠作世界上領先，也說明華爲的創新能力達到相當的水準。但是中國還沒有成爲創新型的國家，這一點是非常明顯的。在前年召開的全國科技創新大會，胡總書記當時迫切地表示，距離2020年還有7、8年的時間，能不能成爲創新國家從領導人到老百姓大家心理都沒有底，因爲從普通的收集到大型的工業設備、裝備，原創的桂冠很少落在中國人的頭上，創新的主體企業還是普遍缺乏對創新的興趣和激情。
我們看創新的國家做什麼？人家爭奪科學發展的優先權，爭奪製造發明的專利權，爭奪具有競爭能力的產品的市場佔有權。而我們在原始創新方面，未能形成主導世界的科學學派，缺乏世界級的學術帶頭人，在重大科學問題上缺乏原創性所謂，缺乏提出重大科學命題和方向的能力，我們的二流人才用一流的設備做科研，科研經費以每年增加20%，已經連續十年，有一些實驗的硬體已經超過我國外，我們現在不差錢，不差儀器裝備，差的是世界一流的人才。
我們的掌握技術當中以中低端的爲主，主要是拼成本、拼資源、拼規模，關鍵領域的核心技術受制於人的現象沒有從根本上改變，這是我們面臨的現實。財富500強有79家中國企業入圍，僅次於美國，而湯森路透發佈的「全球百強創新機構」都是來自美日歐韓，雖然中國專利申請量領先全球，但由於質量技影響力不足，中國的公司無一上榜。三方專利擁有量是衡量一個國家專利質量和競爭力的重要指標，根據OECD統計，2010年中國擁有三方專利數爲875，佔總數的1.78%，排在世界第8位，而日本是30.56%，美國28.07%，歐洲28.65%，南韓4.43%。我們雖然批了大量的專利，但是大家要知道，我們在全國建了17大的地方性的中央專利受理批准，我們有大量的專利但是它的內涵還是很差的，不能說垃圾，但是質量高的確實不多。
中國經濟的崛起，除了投資的拉動，主要是靠對低價勞動力和資源的佔有，特別是對有一些央企來說，那是壟斷性的佔有，不創新它也不會喪失這樣的資源，那他的創新動力沒有那麼足。習慣了引進的大中型企業也沒有創新的動力和壓力。而處於產業鏈低端的中小企業和微小企業，他們想創新但是確實沒有能力去創新。再加上智慧財產保護不健全，我們中國的創新始終沒有辦法創造像微軟、蘋果這樣的。
現在經濟全球化和經濟轉型，對於很多中國企業來說，傳統的發展模式肯定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不創新不轉型就會面臨被淘汰的風險，創新不光是科技、不光是研發，還有與企業的商業模式和市場開發形成聯動，而真正的創新是沒有辦法安排，沒有辦法組織的，它不定從什麼地方能夠爆發出來，你可能不光有科技的成就、成果，你必須得具備藝術家的情懷，理想家的暢想，還得對老百姓需求的深刻理解，把這些結合在一塊才能搞出好的東西。任務導向型是政府安排，也許可以做成，但是真正的創新面向大衆市場的產品和服務，恐怕靠政府組織、靠舉國體制是難以實現。所以創新驅動發展也是中央習總書記提出來的，創新驅動現在各有關方面做頂層設計的方案。
像人家發明了iPhone，我們在這個基礎加這個加那個，甚至刮鬍子刀都上來了，人家是大聰明，我們是小聰明，非原創性的這種恐怕還是不行的。在這種情況下技術創新和制度創新，因爲確實政策衝突、創新環境不佳，使中國的創新狀態很難在短期改變，是不是我們什麼都不能做，也不是。除了上天入海以外，剛纔華爲講了，中國也可以透過超強的組織能力和生產能力，透過全球資源利用，可以實現趕超。同時決策者也有可能透過一定成爲制度，來取得堅固、創新，比如說創業板上市三年盈利的要求，這些就不細說了，當然這些制度創新並不是一夜之間可以完成的，還需要決策者承擔更大的責任。但是我們應該看到，中國這三十多年的改革和發展正是由開始的包產到戶無數的創新組成的，才能取得今天這樣的成就。
二、以全球視野謀劃和推動創新。
十八大提出要以全球視野孵化創新，這是我們黨放眼世界、立足全域性，面向未來作出的重大戰略決策，對於轉方式、調結構、促進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所謂的「全球視野」，一是以全球眼光看需求和市場，光看國內不行。二是以全球眼光定水準，光國內領先不行，我們經常說一個成果國內領先什麼的。三是以全球眼光找資源和技術的人才，找好的理念和做法，甚至組織安排這樣的。四是以全球眼光定目標，不光要趕超，而且還要引領。
百年來中國沒有成爲現代意義上的世界大國，原因很多，但缺乏全球視野、缺乏對內對外政策的通盤謀劃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開放紅利是我們過去30年收穫的最根本的紅利，這是我個人得看法，因爲開放我們有先進的國際參照性，要繼續收穫開放的紅利，我們就必須更大的決心實現這個開放的，必須以真開放、敢開放、全開放的大智慧，海納百川，這樣我們自主創新才能站在更高的起點上。像中國的高鐵，那絕對是無心插柳，自己發展起來的，真正能夠在世界上稱雄的就是這一項。
前兩年出現了一些問題，有一些官員腐敗的問題，結果給中國高鐵在國際形象上摸了黑，實際上中國高鐵，歐巴馬在講話當中提過不只七八次，很在意這條事，本來我們跟美國談這條線已經成了，其中10條線就能賣出去，後來出現那樣的問題，影響了中國的高鐵。但是現在高鐵應該說又開始重新啟用了，又開始踏上了走向世界的路。我們現在跟中東、泰國都在談這些事。
十八大以後，中國現在這種情況，世界第二個經濟總量和創新能力不強，形成強烈的反差。我們在有些領域有了全球第一的製造能力，甚至包括電子、電信這樣一些高階的製造業，但是另一方面我們又處於價值鏈微笑曲線的底部，我們的影響力僅限於低附加值的消費品的生產。中國企業要麼就是當世界一流的企業，要麼就接受人家的擠壓，甚至被淘汰。我們覺得這個要提升中國企業，還得透過合作，必須有全球視野。我們覺得以全球視野謀劃創新不再是一種選擇，不是我可以這樣可以那樣，這是必然。從樹了創新的形態，催生了政府對創新治理的新模式，開放創新成爲全球化時代的鮮明特徵，誰掌握了開放創新的主動權，誰就能夠最大限度地調動各種資源委創新所用，在激烈競爭和合作中搶佔先機，這樣的情況我們從科技界來說，從教育界來說都沒有準備好，我們還不具備這樣的條件。大家看一下，哪一所大學，哪一所一流的科研院所有全球招聘，從校長開始到教授到主要的科研人員，哪怕一定比例的都沒有，現在中國大學裏學生裏面外面來學生比例最大的是中醫藥大學，並不是別的其它知名大學，中醫藥大學1/4學生來自國外，主要是對中醫的興趣，這不能說別的問題，開放程度遠遠不。
經濟界的開放程度遠遠高於科技和教育的開放程度，不開放可能就沒有希望，所以你現在一個世界一流的科研院所必須面向全球招聘人才，從管理者一直到從事科研的工作者，恐怕都得采取這樣的方式，不論國際和膚色，只要他是國際一流的，只要他願意來，你要創造一個好的環境，世界一流的研究員爭著搶著要過來，這樣纔算做到最好。
怎麼做？一個是進行謀劃，像現在整個創新速度也加快，成果轉化也加快，新的全球分工在形成，面對這樣的機遇我們必須結合國內國外，主動進行佈局，我們才能把這項工作做好。二是加強國際合作，有效利用全球的資源，因爲現在創新組織的形式各方面，大家在中關村工作的都很明白，怎麼從全球視野尋求整合運用這些科技資源。三是掌握國際規則，像我們蘇司長掌握很多的氣候談判方面，參與制定這些規則都非常好，我們在國際方面做得很差，我們這些科技人員到了國際組織等甚至擔任一些職務，我們整體來說，雖然科技人員走上了國際舞臺，但是聲太小，影響太有限，很多決策層面，甚至項目決策層面上互動這方面的能力還是比較差，你真正能夠見到咱們科技人員在國際學術組織裏面能夠叱吒風雲，能夠說了算的還是非常難見到的。我們的很多人員都是，準備好的講話是可以的，照著念，只要一來互動我們就基本上傻了，就插不上嘴了，就是能插上嘴也不管用。
三、我國創新全球化戰略的構想。
我們覺得一個國家科技發展戰略的選擇，往往體現這個國家對時代特徵、世界發展趨勢的認識。我們現在整體來講我們國家的研發投入佔全球的8%，最近有一些提高，絕大部分來自別的國家，我們只有跟全球研發系統進行更大的整合，才能獲得最大的意義，要打破不同機構、不同學科的界限，要打破高校、院所合作的通道，打開國家之間的交流與協同，已經是大勢所趨。英國這次卡梅倫來提出跟中國搞科學創新的合作，主動說要拿出1億英鎊做這個事，一年又2億人民幣的規模今後5年。我們也組織人力做這些事情，人家比較看好跟中國的合作，我們也要把自己組織好，真正跟人家搞一些像樣的合作。所以我們在國家層面有一個整合協調，確保長期的國際合作。
這是我們提出的五個有利於，有利於充分利用全球資源提高創新能力，有利於抓住國際產業轉移高階化機遇促進產業機構升級，有利於參與全球重大科技項目解決我們民生問題，有利於發揮科技先導作用突破資源利用，有利於推進科技外交彰顯我國大國的形象，提高我們的影響力。這是我們一個定位，應該是一個自上而下的相當於頂層設計，透過下面的合作需求自下而上的過程，經過評估分析，最後指導方針，戰略形成一個全球化的戰略和規劃，最後有一些實施的抓手。
目標就是抓住機遇，縮小和發達國家的差距，加快結構調整發展方式的轉變，還有保障國家外交參與全球事務的治理。我們工作思路提了五方面：一個是開放與國際化，現在中科院在上海辦了一個生物所，那個是開放是最高的，科研人員60%以上都是外國人，我到它那裏去了兩次，結果來彙報的都是外國人，一個澳洲，一個俄羅斯的，來參加我們項目評審的也是外國人直接參加，全科技部都沒有過，連續兩年都是這樣，有一些是外國人親自答辯，我們評審專家馬上改用英語等等，這種計劃在別的裏面都沒有怎麼發聲，但是那個計劃跟德國的馬普（音）合作，做得非常好。
還有改善合作環境，不多說了。還有深化合作內容，我們不能說低水準的重複，人來人往，一定要進行深度的合作，一定要雙方商定的都符合雙方的需要，實際上人家很看好我們的隊伍，還有很看好我們的研究設備，現在我們很多都是一流的。我前一陣子去日本，參加聯合國大學的理事會，儀器的名稱我忘了，整個日本3臺，中國40多臺很多都是閒置的人家希望來中國利用我們的裝置設備跟我們合作，這是一個機會。像我們很多都是進了設備，科研經費花不玩，買一些設備放在那兒。
創新的合作方式，現在除了政府間、民間，學術業自己合作，我們對發展中國家還推出幾個夥伴機構，有一些跟聯合國的機構做這些事。強化統籌協調，必須站在國家層面進行統籌規劃和協調。最後這一行紅字，誰能彙集最好的創新資源，我們的國際合作可以把最好的資源彙集起來。我們國內自己組織的資源還是組織的方式，我們科研的組織就是圍繞誰是最好的就以誰爲中心做這件事情，而不是先進圍繞落後的做這件事情，我們現在開始考慮，今後還要進一步深入研究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