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請不要誤會:美國是一位「堅強的母親」,她會在適當的時候恢復到巔峯。她經歷了無能的領導人、之前的經濟困難、長期戰爭、恐怖主義、瘟疫以及其他一些確實使國家迅速崩潰的事情。美國國內外的許多人都曾預言並試圖預測她的最後時刻,但我不相信我們實際上已經接近看到這一時刻,儘管她遇到了種種麻煩。美國是一個由「有韌性的公民」組成的「有韌性」的國家。我對它的持續性充滿信心,因爲我們仍然是世界上最聰明、最有才華的人的聚集地,在美國,在你發現暴力、種族主義和政治動盪的同一個地方,你也會發現少數人享有一定程度的自由。一個客觀的事實是,如果你把一個聰明、有能力或在任何方面都很優秀的人安置在一個自由社會中,讓他們能夠發揮創造力、展開翅膀、犯錯誤、漂浮和飛翔,他們會很快取得成功。來自世界各地的許多有能力的人確實會去那裏並這樣做。這是美國持久的禮物,是出生在美國或成功移民到美國的普通人都能享受到的,即使在當前的經濟形勢下,這仍然是事實。
問:在你的中國生活經歷中,你是否發現中美兩國之間的「隔閡」?你對中美關係改善有什麼建議?
Mark Johnson:首先我要真誠地說,這不是我平常討論的話題或是我的專業領域。我不會嘗試或假設中國或美國應該做任何事情,也不會批評他們目前的做法。這不僅是一個安全的「免責聲明」,而且我也真誠地承認,至少有可能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因爲我對這些因素和複雜性的理解有限,而且我可能並不完全意識到。
話雖如此,我認爲美國應該放棄在與中國有關的一切問題上一貫的「敵對立場」。最近,我們一直想改變冷戰時期的「對抗主義」,目前這種想法似乎又重新抬頭。當對未來不確定或感到沮喪時,美國會因迴歸傳統而感到內疚,無論這種傳統是積極的,如我們的家庭價值觀,還是消極的,如我們讓「仇外心理」滲透到地緣政治等事務中。關於美國需要了解的一件事是,從本質上講,我們並不是一個真正充滿仇恨的社會,但我們的社會常常充滿恐懼。畢竟,恐懼會讓人做出最可怕的事情並說出最可怕的事情。我認爲,即使是美國人也對我們與中國的關係產生了「誤解」。一般人並不討厭中國,因爲我們不瞭解中國,所以我們不理解中國。然後在某種程度上,只需要一點「謠言」就會產生某種恐懼,然後仇恨就會出現。據我的經驗,有關某個主題的資訊和教育是擺脫這些負面影響最謹慎的方法。因此,中美兩國應該合作,廣泛地相互傳播彼此的文化。
至於如何教育世界和美國,中國應該看看過去和現代日本的例子。 80年前,日本和美國是「仇敵」。日本在帝國時代是一個封閉的、以自我爲中心的社會,不讓別人體驗或瞭解,也不尋求瞭解別人的封閉國家。這就是導致他們陷入衝突的原因,他們爲了追求自己的利益而陷入衝突,並最終毀滅,因爲他們選擇了與一個他們對力量知之甚少的敵人(美國)進行最後的戰鬥。中國應該不惜一切代價避免這種情況,畢竟日本這樣做的代價是巨大的。
他們應該借鑑日本的例子,那就是二戰結束後,日本如何在世界上重塑自己的形象並重新對自己的形象進行再設計。他們製作產品、電影、故事、品牌和媒體,宣傳和展示日本公民(向自己和世界)創造的美和藝術。許多藝術文化活動向全球民衆傳授日本語言、文化和思想,其中日本的技術吸引並激勵著世界各地的人們。近20年來,中國已經開始這樣做。最令人振奮的例子是他們在 2008 年奧運會開幕式上的大型表演,我可以說,即使對於像我這樣已經在這裏待了很長時間的人來說,那也是令人著迷、美麗且富有教育意義的場景。我相信這是一款世界上絕對沒有人可以挑剔的產品,在世界舞臺上他們對此讚不絕口。我認爲這是他們向世界積極重塑形象的開始。在我看來,中國應該製作更多更好的藝術節目和影像,講述他們最好的故事並展示他們的文化。像我這樣來過這裏的人,對中國已經很瞭解,可以去中國的一些地方旅行,看到中國故事中不爲人知鮮見的片段,比如少林寺組織的表演。但其他人看不到中國的故事,因爲沒有做出太多努力讓它們更加引人注目。
然而,在現代世界,整個地球都可能接觸到你努力創造的一切。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容易讓世界更多地瞭解你、你的想法以及你的風格和文化感。這樣才能消除偏見、負面政治宣傳和誹謗,爲中美關係創造一條積極的軌道。可能這不是很有「男子氣概」,但可能透過資訊和文化接觸來克服所有消極情緒。
與此同時,中國應該理解並接受,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欣賞、理解或喜歡他們。美國已經習慣了有堅定的批評者,但它拒絕對此給予或表示太多承認。這是因爲這樣做不會改變任何不喜歡你的人。但是,看到越來越多的自己所包容和創造的事務,可能會改變中國目前與美國和西方的關係,就像日本、德國和其他過去比中國更受仇恨和誤解的國家一樣。確實,沒有人討厭中國。也許連那些這麼說的人也沒有。正如我所說,這些人更有可能內心感到恐懼,並且可透過正確的工具來戰勝恐懼,但他們也沒有充分了解這個地方的好處。我不相信無知和仇恨能夠承受更多知識和由此產生的更多理解和聯繫的浪潮。
當然,我知道事情可能沒這麼簡單,而且不可能很快發生。但我並不認爲兩國關係是註定要失敗的、無法挽回的,或註定會發生戰爭之類的事情。我們可以改進,我們可以成爲朋友和夥伴,但我認爲我們首先需要超越政治家以任何方式從衝突中受益的時代,從而真正希望走向理解、交流和聯繫。不過,對於遙遠的雙方來說,這些時間視窗似乎都很短暫。
(注:王英良,復旦大學國際政治經濟學博士,目前在推動覆蓋全球的「百人百訪」欄目,微信號:porsche910114。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責編郵箱bo.liu@ftchines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