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美國民主黨(驢黨)傾向於干預市場的經濟政策和透過稅收進行財富再分配,共和黨(象黨)傾向於支援自由市場和降低稅率。人們通常認爲共和黨執政有利於經濟成長和資產增值,民主黨的政策有利於公平競爭和縮小貧富差距。那麼歷史上驢象之爭和美國經濟表現有關係嗎?經濟表現的差別是政策差別造成的嗎?根據政黨與經濟的關係,誰更可能贏得下週的美國總統選舉?
驢象執政下的經濟表現
我們用兩個指標衡量經濟表現,一個是國內生產總值(GDP)的實際成長率,即名譽成長率減去通貨膨脹率,它衡量經濟總量的成長。另一個是股市的風險回報率,即股市回報率減去無風險利率,它衡量投資人對未來的信心。我們以標普500指數爲股市代表,以美國十年國債收益率爲無風險利率。
表1中「GDP」爲平均GDP實際成長率,「回報率」是標普500指數的平均風險回報率。自二戰以後,GDP成長率在民主黨執政期內爲3.37%,在共和黨執政期內爲2.55%。股市風險回報率在民主黨執政期內爲5.74%,在共和黨執政期內只有1%!
表1中的回報率是基於標普500的大公司。如果包含中小公司在內,兩黨執政期內的股市表現差別更大。芝加哥大學的帕斯托爾(Pastor)和韋羅內西(Veronesi)教授用美國所有股票在1929-2015年的表現比較兩黨任期的股市表現:平均風險回報率在民主黨任期內比共和黨任期高出10.9%。從1999至2015年,這一差別爲17.4%!他們的研究還顯示從1929到2015年,GDP成長率在民主黨執政期內的平均爲4.86%,在共和黨執政期內的平均爲1.7%。
經濟表現差別的原因
民主黨的優異表現是來自高超的經濟政策嗎?如果是政策導致經濟表現有如此巨大差別,那麼選民應該是全力擁護民主黨,共和黨應該沒有勝選的機會。共和黨應該全面照抄民主黨的經濟政策以贏得選舉。事實並非如此,二戰後兩黨各有7位總統,選民沒有把經濟表現歸功或歸罪於經濟政策。兩黨的經濟政策也是漸行漸遠,哈里斯要提高公司稅和政府補貼。川普要降低公司稅和提高關稅。所以政策差別可能不是經濟和股市差別的主要因素。
帕斯托爾和韋羅內西從另一個角度解釋兩黨經濟表現的差別。二戰以後美國經濟週期平均爲6年左右。當經濟疲軟、股價低迷時,選民的風險承受能力低,傾向於支援政府幹預經濟和財富再分配,使得民主黨勝選。隨後經濟復甦,股價在民主黨任期上漲。相反當經濟繁榮、股價高漲時,選民的風險承受能力高,不希望政府幹預經濟,支援共和黨候選人。隨後經濟疲軟,股價在共和黨任期下跌。換言之,經濟週期導致選民風險承受能力的變化,決定誰能入主白宮。
最近三次從共和黨到民主黨的總統轉換是上述理論的典型案例。柯林頓在1990-91年經濟衰退後不久打敗老布希,歐巴馬在2008年金融危機頂峯時期打敗小布什,拜登則在新冠疫情期間打敗川普。拜登勝選是在1929-2015年樣本外的第一個佐證。
美國大選如何影響其他國家經濟和股市?
帕斯托爾和韋羅內西的研究顯示,在美國民主黨總統任期內,英國股票的平均風險回報率高出7.3%,這種回報差異在澳洲也存在(11.3%),在加拿大、法國和德國甚至更大(約13%)。
美國大選的外部影響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美國是這些國家的主要貿易伙伴,實體經濟受美國很大影響,經濟週期高度相關。研究顯示歐盟和美國GDP成長率的相關係數高於0.5,在經濟危機期間高達0.7。二是這些國家的股票是全球持有的。比如在2022年底,英國股市市值的58%被外國人持有,其中美國持有26%。因此,美國的經濟週期和投資人的風險偏好會對這些國家的股市有很大影響。
如果下週民主黨獲勝,會帶來股市繁榮嗎?
不太可能。首先,民主黨如果勝選不是從共和黨的轉換,不代表選民規避風險的選擇。其次,這是在經濟繁榮時期的民主黨勝利。近期美國經濟強勁。第二季度GDP成長3%,遠高於過去十年2%的平均值。標普500剛在9月26日創下歷史新高。所以如果哈里斯勝選,將是帕斯托爾-韋羅內西論點的一個例外。
誰更可能贏得下週的美國總統選舉?
按照帕斯托爾-韋羅內西的論點,經濟繁榮時選民風險承受能力高,反對政府幹預市場,更傾向於支援共和黨,因此川普更可能當選。帕斯托爾-韋羅內西的論點是不是能夠得到第二次樣本外印證,我們拭目以待。
華爾街上傾向共和黨和傾向民主黨的基金經理大約是2比1。所以如果川普當選,美國股市可能會有短期上漲。2016年11月8日宣佈川普意外勝選後,當夜道瓊斯指數期貨下跌700多點後完全反彈。11月9日道瓊斯指數大漲270點。
注: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本文的英文版發佈在在The Conversation,中文版有修改
本文編輯徐瑾 jin.xu@ftchinese.com